1944年深秋的威海卫,寒风刮得人脸生疼。
刘剑飞蹲在土坡后面,嘴里那根烟都快被风吹灭了,他眯着眼睛盯着远处那支举着白旗的队伍。
这帮人走路姿势怪得很,脚跟先着地,活像踩在棉花上。
"老刘,这回可赚大发了!"通讯员小张猫着腰凑过来,兴奋得直搓手,"伪军一个连起义,白捡这么多装备!"
刘剑飞没搭腔,把烟头往地上一摁:"不对劲。"
"咋了?"
"你瞅瞅,那帮人走路跟踩高跷似的。"刘剑飞啐了口唾沫,"咱中国兵哪有这么走路的?八成里头混着真鬼子。"
小张一听就急了:"那咋整?要不直接突突了?"
"急啥?"刘剑飞咧嘴一笑,"先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样。"
那会儿威海卫的伪军日子也不好过。鬼子克扣军饷克扣得厉害,当伪军的连饭都吃不饱。有个后来投诚的小兵说,他们排长经常饿得半夜偷啃树皮。起义前两边对好了暗号,伪军举白旗,领头的得拎盏马灯,灯罩上还得划三道痕。
刘剑飞眼尖,老远就瞅见那马灯不对劲。日本造的马灯玻璃厚实,中国兵哪用得起这玩意儿?再仔细看,队伍里有人绑腿是从上往下缠的,这分明是鬼子的习惯。更绝的是,有个家伙一紧张差点喊出"哈依",赶紧改口"是是是",那腔调活像驴叫。
"好嘛,跟老子玩这套。"刘剑飞心里门清,脸上却堆着笑迎上去:"弟兄们辛苦啊!先歇歇脚,炊事班炖了猪肉粉条子还没好,咱先唠唠。"
那帮人里头确实混着几个真鬼子。有个矮个子腰里别着王八盒子,那枪伪军根本用不起。刘剑飞使了个眼色,战士们不动声色地把人围了起来。等那矮个子发现不对劲想掏枪,早被七八条枪指住了脑门。
这事儿后来成了胶东军区的经典案例。鬼子想玩无间道,结果被老八路用最土的办法识破了。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,刘剑飞那双眼,连蚊子公母都能分出来。那个递暗号的伪军班长后来开了间杂货铺,逢人就夸八路仗义,说要不是当年给条活路,现在坟头草都长老高了。
威海卫这地方挺有意思,三面环海,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。甲午战争那会儿北洋水师在这儿全军覆没,后来成了鬼子在山东的重要据点。伪军起义那年,正好赶上鬼子在太平洋战场节节败退,华北的日军都成了惊弓之鸟。这帮二鬼子也不傻,眼看大树要倒,赶紧找下家。
刘剑飞后来在回忆录里写,打仗最怕的不是明刀明枪,而是这种真真假假的事儿。他说敌我难分的时候,良心就是指南针。这话说得实在,那年月能活下来的,哪个不是人精?现在网上老有人讨论什么"假如回到战争年代",要我说啊,就现在这些键盘侠,放那年月怕是活不过三集。
那晚的猪肉粉条子最后还是吃上了。起义的伪军吃得眼泪汪汪,说小半年没见着荤腥了。混在里头的几个鬼子被捆成粽子扔在墙角,眼巴巴瞅着大伙儿吃。刘剑飞故意端着碗在他们跟前晃悠,那肉香味儿勾得鬼子直咽口水。这事儿后来成了战士们茶余饭后的笑谈,都说老刘这招比严刑拷打还管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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